风月不肯等

【楼诚】你若无心我便休(五)

“大哥——大哥——大~哥~!”

明诚一觉睡饱,转头就看到自己大哥在身边,愉快和满足像涨潮一样漫过来。他开口唤大哥,发现自己因为咳嗽,声音完全变了样,扭扭曲曲,忽高忽低。

他竟觉得大大的有意思。于是一声一声的唤大哥,想听听自己能唤出多少不同调子的大哥。

明楼自然是醒了,听到明诚声音成了这幅样子,一下子坐起身。


“怎么回事儿!嗓子怎么了?”

“没事,大哥,有点哑了,哈哈。”明诚没心没肺,觉得自己嗓音实在可笑,便笑了出来。

“小呆头鹅。”明楼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,“看你以后都是这副公鸭嗓子,还有没有晚晴朝霞的愿意亲你。”

“怕什么,大哥亲我!哈哈哈” 


明楼脑袋里哄的一声,胃在痉挛,肺在叫嚣。


他一直不敢回家,好像不看见明诚,自己就既不用对自己,也不用对明诚解释为什么自己吻了明诚;好像那个鬼使神差的吻就会跟那天的某一片落叶一样,化在湿冷的空气里,不复存在,毫无意义。


身体忠诚的警告这灵魂,明楼正站在界限边缘,往前一步,无论是地狱还是天堂,都不会再是如今的伊甸园。


可此刻明诚,笑得像一眼见底的湖水,没有丝毫挂碍疑惑,纯粹的欢喜信赖,他不知道该怎么捧着这样的湖水,才能既不玷污,也不沉溺。


“起床刷牙吧。” 明楼掀了被子朝盥洗室走去,替明准备牙粉。

十六岁的男孩子感冒真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,饱饱睡了一觉的明诚,虽然嗓子还哑着,却已经活蹦乱跳,他一下子蹿到明楼身后,对着镜子朝镜子里的明楼说:“ 我替大哥去拿牙刷,我们一块儿刷牙。” 

明楼到底忍不住抬头看镜子里的少年,头发乱蓬蓬的,衣领散着,滑出一边锁骨。


“ 恩。”

 明楼只能点头。


“怎么还不去?”

明诚依然站在明楼身后弯腰撑胳膊的晃悠,不见出门。


“得等等,呵呵。”

明诚老实不害臊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裆。

他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可害臊的,自己关于这点事情的所有知识都是明楼教给他的,明楼自然也告诉他,一早起床,起立升起,完全正常。


明楼不敢回头,水龙头哗哗的流着水,杯子早就满了,冰凉的水刷着明楼颤抖的手。


“哥,水满了!”

“你去拿牙刷,我尿尿。”

明楼赶紧扭紧龙头,关上了卫生间的门。


明诚的房间没有明诚的大,卫生间也小一些,洗面池和镜子自然也都是单人用的。如今两个大个子挤在镜子前,有点周转不开。

“大哥马上晃假了吾们去看戏好不好?”明诚一边刷牙一边唔噜唔噜的说话。

明楼咕噜咕噜漱了口,吐了水才说:“ 别人都爱看电影,就你爱看戏,真是小老太太。”

“电影有点傻乎乎的,大哥不觉得么?” 

二十年代高明的电影确实不算多,上海就更少了,常常一部电影映大半年,明诚觉得没趣的狠。

“大家爱去看电影,还不是因为电影院黑乎乎的。大哥,你常请汪小姐看电影吧?”

“爱打听也像小老太太!”

“大哥害羞啦!那我今天替大哥刮胡子,算赔礼。”

“我看你是反了!”


明楼哪里敢让明诚替他刮胡子呢……明楼实在无可奈何。


明诚爱看戏,倒也不是什么戏都看。他只听昆曲和越剧,京戏他嫌太热闹,而且场子里难免乱糟糟的。南边的戏就不一样,好一些的戏馆里,清茶细水,大家斯斯文文的坐着,摇头晃脑,叫好鼓掌也都在点子上。明镜也是喜欢的,可她太忙了,是在没法儿一起去。明台自然是坐不住听这些咿咿呀呀,所以又只能是明楼和明诚两人一起。


明楼对听戏道士无可无不可的,只是明诚愿意听,就陪着他。二人听戏时不穿西装校服,都是一身长衫布鞋,凭添斯文隽永。


明楼一边替明诚扣扣子,一边说:“ 像个小秀才。” 

明诚嘴上不吃亏:“大哥还是该多穿长衫,不怕领子翻不好。” 

“ 阿诚替我翻。”

“ 以后自然是汪小姐替你翻。”


明楼和汪曼春交往的事儿,明家上下只有明诚晓得,因此他总爱私下里拿这事儿打趣自己大哥。可今日这句话说出口,他不知怎么的,他心里滋味有点儿不对。

明楼沉默着,既没有像平时那样端出大哥架子教训他,也没有拿“小老太太”反击,垂着眼不看明诚。


两人一路往戏馆走,都不说话。走了半晌,明楼到底开口了。

“阿诚,我的领子只要你来翻。”

已经是深冬了,呵气有雾。

明诚住了脚,怔怔看着自家大哥,“ 我翻就是了。”


南方的冬天总是多云,湿气重,阴沉沉的。可明楼多年后依然记得,那天有阳光照在他和明诚身上,难得的暖洋洋。


可当时的明楼只觉得自己好笑。像是个大人对着无知小童,一字一句的教小童说:“ 同明楼一辈子在一起。” 小童也就跟着说:“ 同明楼一辈子在一起。”


 大人沉溺于小童的乖顺聪明,可小童如何懂得这句话的意思呢?

 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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