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月不肯等

【楼诚】你若无心我便休(六)

小时候,人们总是要被逼无奈背下来一些不明所以的东西。

譬如“洛阳亲友如相问,一片冰心在玉壶”,几岁的小孩子,怎么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呢?世上哪有冰做的心,茶壶那么小,又哪里放得下一颗心?


可是孩子总是会长大的,长大了,遇到了一些人,遇到了一些事情,有一天他会突然想到这句“一片冰心在玉壶”,然后恍然大悟,心有戚戚。


阿诚,自然也是要长大的。


那个时候,上海大户人家的孩子几乎都要去教会学校,学好英文法文拉丁文,好去欧洲,去美国。明楼和明诚念的那所中学,也是教会学校。明家自然是不信教的,明家的孩子对教会学校的那套宗教教育亦只是敬而远之。不过教会学校里气氛总是严谨些,绅士淑女,井井有条。直到那年寒假后,明诚的班上来了个从北平转来的学生。


那个学生姓何,叫何燕青。据说不仅是满人,更是旗人,民国后才改了姓何。何家有清以来一路钟鸣鼎食,虽然不是肱骨之臣,可托祖先的福也是富贵闲人。到了民国,依旧是北平城里数得上的朱门大户。而这个何公子年纪虽才十几岁,却已经沾染得一身公子习气,在北平惹了一身的麻烦,家里实在看不下去,将他“发配”到了上海,希望教会学校里全盘西化的做派能矫一矫他这一身的虚浮。


这个何公子品行虽然有些可疑,可样貌确是一等的好。个头不算高,可眉目如画,肤若凝脂。若单论样貌,是要赢过明诚的。只是一口京片子,一副遗老少爷做派,在女孩子里不大受欢迎。何公子走狗跑马,遛鸟放鹰,老祖宗的那一套小玩意儿样样拿手。到了上海无用武之地,颇感寂寞,不几日就开始寻思结交玩伴,学老祖宗开疆拓土。


明诚人缘好,家世好,相貌好,品学兼优,何公子看中的第一个人自然就是明诚。何公子开疆拓土靠的自然不是马上功夫。他几次三番邀明诚喝酒玩乐都被明诚体体面面的婉拒了,最后认真打听了一番,才邀明诚去听戏。明诚虽然爱听戏,可是以明家家教,听的自然都是些斯文大戏。而这个何公子邀他去的,却是他没听过的女班梁祝。明诚一时好奇,就去了。


那时候的女班梁祝和后来的还大不一样,几乎可算淫词艳曲。明诚有点坐不住,起身要走。何公子原本意不在戏,自然是要送明诚回家。


汽车里,明诚做的端端正正,一身校服一丝不苟,而何公子则是油头长裳,手上还带着个殷红的扳指,衬的手指雪白。


“明同学,我能叫你阿诚么?”

“当然,大家都这么叫的。”

“阿诚,你没看过梁祝的么?我以为你是爱听戏的,还是这个班子唱的不好么?”

“梁祝的本子是看过的,这个班子的戏确实没看过。”明诚不动声色,有问有答,心里却想着,回家要把这个“何公子”的奇闻异事都说给大哥听,叫大哥知道不但自己的二弟,就是三弟,也决不能算不长进。

“ 这个班子的姑娘年纪小,胜在声音清亮,功夫上却是还差了点。” 何公子转着扳指,侧身看着明诚。“ 请阿诚看梁祝,是想请教一个问题。”

“彼此同学,何谈请教。何同学不必客气。”

“叫我燕青。”

“是。燕青。”阿诚依旧微笑有礼,只不过何公子的一支胳膊绕到了他身后,身子也向他微微倾着,脸上笑盈盈的,眼睛也笑盈盈的,着实让他有点局促。

“阿诚你说,若祝英台真是个男人,那梁山伯,还该不该爱他?”


当年的北平,和上海是大不一样的。这份不一样,大概来自老大王朝。不知道是不是清王朝禁止官员嫖娼的缘故,在天子脚下的京城里,渐渐养出了全部由男人演出的戏班子,也渐渐养出了专门扮演漂亮小姐的漂亮少年,更养出了纨绔子弟中“品花”的习惯。这事儿与性取向其实无关,大约算是一种社交习惯。清末的一本《品花宝鉴》在京城公子中流传畅销的程度不亚于其他春宫秘书,而这何公子被家里“发配”到了上海,也是因为小小年纪就为“小旦”闹出了笑话。离开了北平的风月场,何公子只得循循善诱了。


如果祝英台是个男人,梁山伯还该不该爱他呢?

阿诚怔住了。自然不是因为眼前的何公子。

“我到家了。”

明诚只能说了这么一句。

何公子当然以为明诚苍白的脸,慌乱的神色,都是为的自己。于是一把握住了明诚的手,在他手里留下了那颗殷红的扳指。

“阿诚的手漂亮,戴着比我合适。”


阿诚几乎是落荒而逃的。他手里握着那个扳指,想着第二天还回去也就是了。让他心慌意乱的当然不是那个扳指。

那一晚的阿诚,懵懵懂懂,似乎看到了一片冰心,在玉壶里。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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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有的年代性风俗千万别认真,一切只是为了让阿诚开窍。

熏疼何公子30s

另外,真诚的安利《品花宝鉴》其中有一对CP,真是苏破天际!

还有一个华公子,我的妈,那才叫霸道总裁啊!!!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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