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谭赵无差】夜航船（九）
看到谭宗明的微信，赵启平眨巴眼睛扫了屏幕三次，确认自己没有看错。
“ 谭总，你是要和我一起旅行么？”
“ 赵医生不是答应过？”
赵启平“啊？”了一声，当然谭宗明听不到。
上床是一回事，喝酒是一回事，可旅行截然是另一回事了。
赵启平踟蹰了。他不傻，也不想装傻，可是谭宗明呢？
“谭总，你不是想追我吧？”
其实赵启平问住谭宗明了。他掐灭手机，看了车窗外依然笑的灿烂的小情侣一眼。车里一篇寂静，训练有素的司机连呼吸都没有声音，空调静默稳定的溢出冷气，座椅完美的支撑着谭宗明的腰，背和后颈。
谭宗明被守卫着，固若金汤。
他收回眼神，揿亮手机屏幕，手指点着屏幕，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，可他又删掉了文字。按住语音键，谭宗明对着手机说了一句：
“ 放心，你是自由的。”
赵启平的鼓膜发生了一次小小的核爆，热浪波及甚远，直达肺腑。他的獠牙和利爪立刻伸了出来，眼睛发亮。
“谁啊？” 赵启平身边的男人抽着烟的斜过身子想要看赵启平的手机屏幕。
赵启平公放了谭宗明的声音，因此身边的人听到了一个低沉的男声，说着放心却让人本能的提高紧惕。
“ 一个有趣的人。” 赵启平斜睨了身边男人一眼，在他带着烟草味儿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，然后翻身下床开始飞快的穿衣服。
男人看着赵启平，惊异的发现赵启平像准备厮杀的野兽，全身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，期待着对手的到来。啧，小赵在发光啊。他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。
“小赵，小心点儿。”男人吐了一口烟，眯着眼睛笑。
赵启平斜翘着一边嘴角，对着男人抬了一下下巴。
骨科骨干，想要请假可不是容易的事儿。幸而赵启平已经有足够长的时间没有休过假了。大夫也是人啊！他尚算顺利的得到了4天假期。
谭宗明的行程安排起来当然更容易些，所以他一切迁就赵启平的时间。
“ 为什么不直接飞到M市？”坐在贵宾休息室里等待起飞时谭宗明问赵启平。
他们的目的地是M市，分明有直达航班。
“当然是为了坐火车啊！”赵启平双脚搓着行李箱在地摊上无声的打了个转，露出细细的脚踝；双手扯出拖杆又压下去，展示美妙的手指。
像戏台上的武生耍了个漂亮的花枪。卖巧卖俏。
这天赵启平穿着仔细卷了两道的七分牛仔裤，舒服的长袖T恤前沿塞了一点在裤腰里，让两条长腿肆意屠杀行人的眼神，头发酥软温顺的呆在头顶上，没有平时的飞扬跋扈，看起来像个大学生，可眼神暴露了他依然是那个只欲飞舟去，不听君王召的游侠。
谭宗明穿惯了衬衫，不穿反而不自在，所以他依旧穿着衬衣，不过是牛仔的，剪裁得体，舒适而巧妙的展现着肩背线条。他满意的欣赏赵启平的小动作，摘下了墨镜，挂在领口，“ 看来赵医生要带我玩儿点不一样的。”
“ 对于谭总来说，应该是挺特别。”赵启平忽而又笑的天真浪漫。
那种想要溺爱赵启平的冲动猝不及防涌入谭宗明心里，再从眼神里溢出来。
“ 赵医生多关照。” 谭宗明且笑且言，温柔迷人。
H市已经是正宗的北方，谭宗明和赵启平都是纯粹的南方人，走出机舱时，两人不由自主都深吸了一口气。夏末时节的H市已经带着秋凉，空气清冽和南方的截然不同。
他们的火车将在夜里发车，在第二天上午10点多抵达更北的北方。赵启平说，车窗外白桦树哨兵一样站得笔直，金黄的树叶在风里向你挥手，树干真的是白色，长着大大的眼睛，一望无垠。你会觉得自己穿行在古老的民谣里。
“ 真正的民谣，不是住在地下室的民谣歌手意淫出来的那种。”
赵启平拖着拉杆箱，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，大步走在机场里。谭宗明微微拉开一点距离的在他身边走着，看着赵启平，自言自语，“ 这就有一棵。”
“恩？”
“没事儿。”
谭宗明拍了拍赵启平后背。
“真是直……” 这次他没说出声。
他们有三四个小时都留在H市。H市论声色犬马繁华富庶，远远不如谭宗明和赵启平生活的大都市。可H市有一种时间停滞的倦怠，不同于南方旅游小镇的那种表演式的岁月静好，H市的倦怠有一种隔岸观火的疏离。曾经的战乱，曾经的荣光，曾经的传奇，一一沉淀在如今的倦怠里，没什么值得叹息也没什么值得着急。
来自更加更加北方的异国建筑五颜六色，像童话世界里的糖果，让人觉得那整个民族都透着孩童的简单。各种流派的教堂，清真寺不经意就会出现在你眼前，来自上世纪的浑厚建筑展现着当年不畏天不惧死的雄心壮志，更古老的建筑则散发着人类青春期的乐观自信。谭宗明和赵启平拖着行李箱慢慢在并人流悉数的街道走着——北方的人口密度比他们的故乡低太多太多了——老谭对这种清净的感觉非常满意。他没有这样拖着行李箱散步过，即便是在早年留学的时候，他总是把行程安排的井井有条，车泊车送，对接有序。
行李箱的轮子咕噜咕噜的响着，颠簸把谭宗明的手震的有点儿麻。
“ 咱们这这样像不像私奔？” 谭宗明突然就起了调笑心，他有点想看看赵启平眨巴着大眼睛接不住话的样子。
赵启平确实眨了眨眼睛，谭宗明很满意；接着他还歪了一下头，谭宗明发现赵启平有这个小动作的习惯，歪一下头，像漫画人物；再接着小野兽抬着下巴，前倾上身挑衅丛林的主人。
“ 自由的人不用奔。”
好小子。
谭宗明难得想要逞口舌之快，“赵医生精准， 相期邈云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