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月不肯等

【谭赵无差】夜航船(十)

认识你自己——苏格拉底


赵启平的微信签名写着:永结无情游,相期邈云汉。

真是一句漂亮的屁话。


上了火车之后,谭宗明明白了赵启平说“别有野趣”的意思。这是一辆快车,只比绿皮火车好一点点,就一点点。

赵启平考虑到谭总的感受,已经买了最豪华的软卧,一个包厢里有两个铺位,床单和枕头白的发亮,看着让人稍感安心。床铺间的小茶几上居然铺着红丝绒的桌布,拖着金黄的穗子,很旧了,失去了本应有的光彩。茶几下放着一个热水品,热水瓶卡在一个量身定制的铁环里,郑重其事的。

谭宗明好奇的拿起那个热水瓶,里面居然真的有热水。

这时候有人敲门,赵启平开了门,一个好像从上世纪90年代走出来的女列车乘务员,谭宗明不尽多看了一眼。这位和蔼可亲,头发吹着一丝不乱的半屏山的大姐,看到赵启平,立刻露出了发自肺腑的喜庆笑容,眼角嘴角都飞着褶子:“ 这不是赵医生么?又来啦!” “是啊,有空就来了。” “有朋友一起啊?”大姐赞赏的看了谭宗明一眼,谭宗明回馈了一个到位的微笑。 “恩,一个朋友,刚好有空。” 赵启平毫不吝啬自己的魅力,为眼前的女列车员打上一层柔光。


女列车员收起他们的车票,换给他们卧铺的小牌牌,又跟赵启平打了招呼才离开了他们的包厢。

“你常常坐这趟车?” 谭宗明当然忍不住好奇,这简直是奇景。

“没有,上一次是两年前了。” 

“ 两年前?!她还记得你?!”

“ 这趟车人很少的,明天你就知道了。而且,我这么帅,让人难忘。”

赵启平四仰八叉往床铺上一坐,然后抬起右腿,得意的把小腿横在左腿大腿面上。

“ 那我下次来,她一定也记得我。”

谭宗明依葫芦画瓢的坐下,也冲着赵启平笑。

不一会儿两人都没绷住,双双弯着腰大笑起来。


火车上熄灯很早,他们上车的时间早就过了熄灯点,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他们的“高级软卧”里尚余夜灯了。

夜灯两盏,一边一个,照在赵启平和谭宗明的头上,一束柔柔的昏黄的小光晕。谭宗明头枕着自己的手,望着车顶发呆,火车晃荡晃荡的开着,没有儿童故事里的汽笛声,也没有老电影里蒸汽机车的那种轰隆轰隆的声响,但是车上的人还是可以感觉到轻微的,有节奏的摇晃,像在催人入睡,可谭宗明睡不着。

年轻的时候只要困了累了,怎么着都能睡着,现在不行了。


赵启平也没睡着,他倒不是因为不习惯如此简谱的床铺。

“ 谭总,你睡了没?”

赵启平这个问题酝酿了好几天,在心里组织了好几个版本的语言,现在箭在弦上了,他还是希望谭宗明睡了的好。

可是没有啊。

“没,怎么了?”

赵启平关掉了自己头上的小夜灯,“ 灯关了容易睡着,关了吧。”

临阵又怂了!

“哦……” 谭宗明也关掉了灯。黑洞洞的,天光就氤氤的显了身。

赵启平仗着夜色庇护,咽了三回口水,眨巴着眼睛望着虚空酝酿了又酝酿,终于开口。

“ 谭总,我之前,你……有过么?我是说,男人?”

这个问题盘踞在赵启平心里很久了,谭宗明这个人一直表现得很得体,云淡风轻的,可总是给赵启平一种似曾相识的沉重感。

不知道是因为谭宗明太礼貌周到,或者是因为做爱时一闪而过的某种眼神,总之,时不时的,这会让赵启平心神不宁一下,若说他怕什么的话,大概就是不受控的沉重,直让他头皮发麻。


“ 算……有过。”

 谭宗明的回答让赵启平松了口气。

“很久之前了,不过……是我有别人……你明白吧?”

卧槽!赵启平在心里骂了一句娘。这是一不小心破了黄花闺女的瓜。

赵启平不自在的扭了扭,没忍住,干咳了一声,交换了一下头下枕着的手的上下顺序,勉力接话。

“ 哦……对,对不起啊……”

你是傻逼么?!

话一出口,赵启平就在心里大骂自己,然后对着黑暗无声的骂了自己一句“傻逼!”

没想到谭宗明呵呵呵的笑了起来。

“ 小赵医生你别这么纯情行么?我不会让你负责任的。”

说着谭宗明侧卧了过来,手支着头,卧佛似的,借着天光看着黑暗里赵启平模糊的影子。

“ 不是,那什么,我就是问问。”

“哦……那赵医生还想问什么?”

赵启平又组织了半天语言,最后索性一下子盘腿做起来,面对着谭宗明,“我是 Bi-sexual 。你呢?”


赵启平大概是十七八岁的时候确认了自己的性取向,之后他的所有男性伴侣无一例外,都是Gay。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 Bi-sexual 。至于女性伴侣…他没关心过。

很多男人一旦有了第一次同性经历,就飞快的对女性失去了兴趣,最终发现自己多年来对女性不过是在履行约定俗成的习惯动作,于是成为了纯粹的同性恋者。

这事儿也一直困扰着赵启平,他有点不太喜欢成为别人生命力的“关键节点”。这也让他觉得沉重。


谭宗明倒真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事儿,他沉默了一会儿,没有做声。赵启平追问:“ 你最近有过女人么?” 

谭宗明一细想,确实没有。“倒真没有……”

事实上,谭宗明最近出了赵启平之外就没做过爱。他很忙,他不年轻了,他没有固定的性伴侣,做爱这件事,其实很麻烦,常常很无趣,常常入不敷出。他真的没那么热衷。

赵启平又无声的做了个“卧槽”的口型。

“ 不过我是该再试试吧。”谭宗明的语气好像在谈论什么无关紧要的问题,提出了一个简单而科学的解决方案。

“我该试试女人,也该再试试别的男人,对吧?”

“恩……是。”

赵启平泄了口气,又躺了回去。

“ 还挺有意思的。” 谭宗明笑着补充。“ 我要是个Gay,那我这些年还真是白过了。”

谭宗明也平躺了回去,如果白过的不只是性生活呢?他扭头看着赵启平的影子,赵启平一条腿弯着支起来,黑暗中可以看到一个尖尖的三角。火车温柔的摇晃着,谭宗明有点儿恍惚。

黑暗中的赵启平也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,想起了谭宗明为什么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沉重,他拧起了眉头。

最后,两个人都迷迷糊糊的睡着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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