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月不肯等

志怪 | 携鬼梦游记 (二)

故事二:“丁丁”历险记


下班后,冯岂回到家。发现林诗已经在家了。这几天,冯岂与林诗常常一同吃早餐,两人迅速的熟悉起来。这天是冯岂难得的按时下班,他大着胆子跟林诗说:

“你吃晚饭了么?要不然……”

“吃烧烤吧!”林诗爽朗的接话。

“哎?”

“你不爱吃烧烤么?”

“不不不,喜欢。”冯岂笑了。

林诗吃着烧烤喝着啤酒,烧烤酱蹭在了她的鼻子下面也浑然不觉,这幅豪爽的样子让冯岂觉得林诗像个少年,多了几分英气。冯岂傻傻看着林诗,突然林诗问他:

“你们男人,是不是都很在乎自己丁丁的尺寸?”

冯岂一下子被啤酒呛到,剧烈的咳嗽起来。

林诗赶紧给他递纸巾,冯岂咳嗽渐弱,却又笑了起来,笑得直打颤。

他说:“我给你讲个故事吧!”

……

也许是酒精的魔力,也许是林诗眼睛的魔力。冯岂不再感到时时围绕他的那种艰涩。

他手舞足蹈的讲起了故事,很幸运的,林诗笑得前仰后合。

林诗说:“你应该把这些故事写下来的。”

“这不是我的故事,老早别人写的。我最多算是个同人写手,哈哈。”

冯岂最后一声笑的有些勉强,他觉得“同人写手”这个词儿恐怕有点太突兀,不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大男人该说出口的。

他垂着眼睛看着手里的啤酒杯,思量着自己的放肆,恐惧地等待尴尬的降临。

“有你这样一个同人写手,隔着几百年同自己心意相通,笑点相同,那个作者会开心的。”林诗一只手托着腮,一双又圆又黑的眼睛盈满温柔笑意。她的声音,很认真。

冯岂睁大眼睛看着林诗。

路边摊塑料膜支起的顶棚印在她的眼睛里,像彩虹。

冯岂放下手中的串儿签,两肩端平,认真的点了一下头。

他的喉头有点紧。

“恩,明白了。”

冯岂双手藏在桌子下面,手指用力扣着膝盖,指尖都压得发白。

他要压住自己,他怕自己的笨手笨脚会把这一切碰坏。


二人到家很晚,冯岂打着哈欠打开电脑,刚准备开始写东西,就听到了“催睡”的铃声。他一边爬上床,一边自言自语:“几百年都过去了,不差这一晚上吧。毕竟我还是个上班狗儿啊……”

冯岂哗啦藏进被子里,他的手机壳,再次发出了幽光。


“卧槽!”

哐当一下子,冯岂觉得自己的屁股要裂开了。他砸在了一个暗兮兮的小盒子里。

这东西原本晃荡着,突然停了下来。

一只白嫩的手伸进来,掀开了冯岂面前的一挂布帘。

一个留着三绺胡子,半张被方帽子遮住的脸出现在冯岂面前。

这张脸的主人一边手忙脚乱的把帽子推上去,一边口中紧张的问道:“老爷何事?老爷何事?”

“卧槽!”

这次冯岂是真被吓到了,这个穿得像个算命先生正在跟他说话的家伙,居然,长着林诗的脸!

“你你你你你谁阿?”

“老爷,老爷您莫不是中邪了,怎么连晚生都不认得了?”

说时迟那时快,算命先生林诗掀开帘子探进身来就要上手掐冯岂的人中。

冯岂这时候意识到:“卧槽,我又做梦了!”

他为了躲避毒手,只有说:“没事没事,我没事,师爷放心。”

属于这个“老爷”的意识渐渐展开,“这样下去我会不会精神分裂?”冯岂一边想着,一边玩味着老爷的意识。

他是个县令,官儿不大,事儿不多,今儿是难得的出衙门来,去地方上拜访一位前知府老爷。看天色此刻应该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了。街上的小商小贩们熙熙攘攘,正是一派将要下班的轻松气象。“原来古人也摸鱼的呀~!”

冯岂在心里暗自嘀咕。

突然轿子外面一震喧哗“哎呀什么呀天哪娘啊”叫的,喊的,笑的,不绝于耳。

林师爷一把掀开帘子,大喊:“老爷您快瞧瞧!”

“也姓林?叫……林诗远?”冯岂脑子里属于县太爷的意识和属于自己的意识沉默交换着信息,他有点脑袋疼,他有点不敢看林师爷。

“怎么了?”冯岂不看师爷,他看着外面喧闹的人群。

人们看到县太爷的轿子来了,自觉的为县太爷让出一条路来。

只见一物,两寸来长,一蹦一跳的直向轿子而来。

“卧槽!”冯岂不禁第三次脱口而出,而这一次他的感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,所有人都被地上这不知是什么的玩意儿吓呆了。

“什么情况!这他妈什么情况!”属于冯岂的意识和属于老爷的意识,同时骂出了口。

人群越挤越多,老爷和冯岂也同时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。于是当机立断:

“师爷,你将此物带回衙门,交于仵作。”老爷对师爷投以坚定的目光。

“是……”师爷很为难,师爷很惶恐,师爷不知所措的看着地上那物件,最终无可奈何的摘下帽子当手套,把那东西拈了起来,翻过帽子兜住,一下子扔给了身边的衙役。

在衙役的威吓之下,人群四散而去。天边渐渐出现了晚霞。

冯岂坐在轿子里,掀起窗帘的一个小角,看着师爷正跟着轿子走着,他的脸映着晚霞的余晖,两撇小胡子挂在红红的嘴唇上,有些调皮,有些滑稽,有些……好看?林诗的嘴唇真好看。

冯岂赶紧收拾了这个念头。


回到衙门后,老爷定下了心。所有人都窃窃私语,所有人都欲言又止。冯岂心中已经了然,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跌进了《子不语》的故事里,他知道结局。他在等着那个八卦的老太婆出现。

可是,他等得到么?他不禁想。

“我到底可以在这里呆多久?”

林师爷虽尴尬惊恐,可还是矜矜业业的交代了仵作。仵作所知,也和大家猜测的相差无几。

林师爷谨慎的挑选着词汇:“老爷,恐怕事出不久,是否细细探查?”

冯岂说:“恩,查查吧。”

冯岂有点心不在焉。眼前的林诗,不,林诗远,一身长袍,白面微须,对自己毕恭毕敬。


林诗元跟着这个老爷很久了,他们其实从小是同窗,一路一起读书,一起考试。再后来,一个一举中了进士,娶了翰林家的千金,少年得志;另一个屡战屡败,却也不着急,只默默跟在自己这个如今成了“老爷”的同窗身边,泰然的做一个小小师爷。为老爷侍弄花草,打理文书,陪老爷下棋饮茶,吟风弄月。


当天晚上,老爷推开了师爷的房门。师爷正坐在说桌前看书,一抬头,看见眼前人,站在月光里。

“老爷,您怎么来了?有何吩咐?”

“诗远,没人的时候不用叫我老爷的。”

“哎,生君。”

这位老爷,姓柳,名念,字生君。

这位师爷,姓林,名庭,字诗远。

林诗远微微笑着,定定看着眼前人,冯岂心里咯噔一下。

“眼睛是一模一样的。”

“诗远,咱们出去散散步吧。”

“甚好。”

柳生君同林诗远款款漫步月下,不知为何,柳生君的意识中涌起难以言表的哀愁。

“诗远,你也该成家了,咱们同岁,你看,我那小的都已经会叫爹了,大的已经背起千字文了。”

林诗远低头说:“不立业,何以成家?再等等吧,或许来年时运便转了。”

话了,林诗远抬头,看着天上月亮。

明月皎皎,如冰如玉,可望不可及。

“不说我,今儿的事儿你怎么看?”林诗远含笑问道。

冯岂摇头晃脑:“不慌不慌,山人自有妙计!”

两人一起笑了起来。

如冰如玉,虽不可及,可时常得见,却也快人心魂。

“喝杯酒去!”“喝杯酒去!”

“我你屋里”“去我屋里”

两人异口同声,又一起笑着走向师爷的书房。


冯岂并不觉得自己真的经历了睡眠,在梦中睡觉,这种体验实在让人困惑。

或许是在梦中做梦吧。

冯岂生动的感受着属于柳生君的记忆。这其中绝大部分与林诗远有关。显然,他们是知己好友,一生的知己好友。


梦里也是会天亮的。天亮了,那个八卦的老太婆果然出现了。冯岂胸有成竹,他知道那个老太婆会说什么。某男子甲,与女子偷情。后又有一男子乙,也与此女子偷情。甲得知此事,盛怒之下,杀人分尸。

冯岂心里想着,这样的故事,真是古今通用。

可冯岂错了。老太婆的故事,并不是这个版本。

老太婆跪在堂下,砸吧着嘴,吐沫横飞兴致高昂的诉说着。


她的隔壁,并非如《子不语》里说的那样住了个丈夫久不在家的俏媳妇。相反,他的隔壁住了个裁缝,这裁缝年纪将要三十,却一直是光棍一个。有个小徒弟跟在身边,这小徒弟生的很俊俏,年级也才十七八,已经跟在裁缝身边却已经三五年了。老太婆说到这里,对着高堂上的冯岂挤眉弄眼,他说:“青天大老爷,这里面的关窍,您可明白?”冯岂听懂了了老太婆的暗示。他当然明白,他可是读遍了话本小说的人。

可老爷得有老爷的威严。“接着说。”老爷沉声道。

“后来啊,城西姓李的一位少爷白天黑夜的往裁缝铺里跑。今日做这个衣服,明日改那个裤子。对那小徒弟眉来眼去,动手动脚。那小徒弟怕也是没见过这样的少爷,便也就对那少爷半推半就。如今,这少爷失踪了几日,裁缝铺也关门了几日。你说该不该去找找那李少爷,也寻寻这裁缝?”说完,这老太婆捂嘴笑着。


果不其然,一切如老太婆所说。那裁缝只是回了乡下老家,一逮一个准。当天就被带回了县衙,他目眦欲裂,沙哑着声音对一切供认不讳。

“是老子一剪刀剪了那狗日的命根子!”

“是老子宰了他!我养那小畜生这么多年,哪里当他是徒弟?含在口里怕化了,捧在手里怕摔了,可如今呢?他居然为了几件漂亮衣裳,几两散碎银子,就让那狗日的操!”

说到后来,这裁缝双眼通红,泪如雨下。

“他就让那狗日的操!老子都没舍得碰过他……没舍得碰过他……”

“那狗日的拇指大的鸡巴,就出来操别人的心头肉啊……”

那裁缝的话引起了哄堂大笑,满堂的衙役捕快别了两天终于憋不住。这被剪掉的鸡巴一路跳来老爷轿子前喊冤,这鸡巴偷人,还偷男人,还只有拇指大!还有人为了这拇指大的鸡巴喝了醋,杀了人!

这他妈比说书说的还逗乐!

众人的笑声,裁缝声嘶力竭的哭骂声几乎要掀翻县衙的屋顶。

老爷徒劳的拍着惊堂木。

老爷看到,他身边的林诗远,无声的站着,仿佛要化进这哭笑声里。

他就这么站着,不动,不说话。冯岂觉得他连呼吸都没有了,他就要消失了。

冯岂看了师爷一眼。

这快要透明消失的师爷,掉了一滴眼泪。


冯岂惊醒了。梦中惊起,他掉下了一滴眼泪。

闹钟响着,还是六点。冯岂连闹钟都没有去管,他冲下床去敲林诗的门。他一边敲一边喊:“林诗音林诗音,对不起你起来一下,我找一本书,着急找一本书!”

“没有音!”林诗已经起床了,穿着大口袋一样的长睡衣,睡眼新松的站在冯岂面前。

冯岂找到了那本书,书里的故事和他梦里的不一样,一点也不一样。书里的故事多好笑啊。一个被砍了的鸡巴,一路跳到老爷面前去喊冤……那鸡巴仅两寸许,老爷们断完了案子,笑的前仰后合。

可是冯岂突然笑不出来了,他想回到那个梦里去,他想为梦里的林诗远擦掉眼泪。


冯岂回头看着扎着丸子头的林诗说:“你要是生在古代,一定是个俊俏的小师爷…可以叫林诗远…

“你是不是没刷牙?”

“啊?”

冯岂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朵尖,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。

“说起来你丁丁的尺寸一定还不错?”

“啥?”

冯岂控制住了自己想要捂住裤裆的手,他感受了一下,自己的小弟弟并没有异常,才稍微放心。

“不然你怎么会笑那么开心呢?那个笑话。”

林诗一副“心知肚明”的表情。

冯岂一步步退出她的房间:“林诗音,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林诗音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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